【甘州营15】“二十年”和“未婚妻”不管哪三个字，都太沉重了
老掌柜刚笑微微刚说道，今天这菜是色香俱全，怀化将军肯定喜欢。一拉开厢房的门，就见屏风后面是一个姑娘的影子。被烛灯一映，姣好的身段的若隐若现。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，更让人想一探究竟。
萧平旌顿在了门口。眯起眼睛，倒退一步，看了下厢房外挂着的木制门牌。
前文结尾回顾
林奚这边结束的时候，已是夕阳西下。萧平旌一行人早因军务提前走了。
一般酉时一刻，甘州营就全营戒备，一般人等不许再进出。军营里的士兵，要在暮色降临之前外出，更是通查严谨，放行速度略慢。
林奚远远就看见岗哨前已排了一队马人，放慢了脚步。
忽而，一只宽大有力的手伸了过来，抄起她的手腕，拐进了身后一顶无人的军帐里。
惊呼尚未出唇，林奚就被腕间牵引的力量直直带进了他的怀里。他完全没有犹豫地欺下来，又有些过于用力了。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腰间酥软的骨头在那下发出的细微声响。
大战风云将至，甘州营作为主攻之锋刃，弓弦紧崩得快要断了。风吹起帐帘，透过缝隙就能看到——外面是十步一岗的士兵巡逻的架势。
萧平旌还是执意给了她一个可以肆意依赖的拥抱。
正文
”你不是走了吗？”
“我必须……”
林奚抬眸对上他。
“必须见你一面。”他短短几个字。却沉沉的。像刚刚那个拥抱，又能让她依赖的力量。
最近萧平旌知道了很多事。但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。
是想要保护，照顾她吧？
他这么想了，就这么做了。
大概有很多次，他该马上就追出去，但是没有。
当他知道林奚能清楚的记下他的每一个穴位……
又从东青那得知广泽轩被她改成了药房。各类药匣、药瓶、医书一地……
他清楚地知道，自己的心现在在往哪个方向奔。
四目相对之时，帐外传来一声“什么人！”
两人都一怔，被定住似的。
萧平旌赶紧朝林奚坐了个噤声的手势，低声道：“交给我。”
魏广老将军是长林初建时就在老王爷的麾下。以前长林世子不在军中时，营中日常军务都是由他代理。
萧平旌抬手示意，巡逻的和魏老将军带来的人都退下。
方才，帐帘开的那一刹，魏广愣了一下。
“二公子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”
风吹起帐帘，老将军往萧平旌身后里瞅了一眼，看到了林奚，才送了一口气。心里有谱地问道：是林姑娘吧？
萧平旌点头。和魏老将军，两人目光一送一递，心照不宣。
可不想，老将军高声呵斥道：”二公子，你这态度就有问题！”
魏老将军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，萧平旌用力闭上了眼睛，没说话。是没打算转圜反驳。他心里明白这是什么地方。
有错，也是他的错。他不该多事，不该让林奚也卷进来……这是他的错。所以他认。不管谁说什么，不管谁对他什么态度，他都认。可林奚不行，他不能让她这么被诋毁……
萧平旌显然不愿多解释，淡定地揽下所有，说道：“都是我一人……”
“你怎么没把人姑娘正式带回来给我们瞧瞧！怎么在大事上这么糊涂！”
他定定地看了老将军许久，这是怪他没有正式带林奚见长辈的意思？
咳咳……魏老将军后来压低声音絮絮地又问了什么，林奚在军帐里没听清。
就听到萧平旌先还能回上几句，到后来只剩下……
“什么？”
“不是不是！”
“没没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
“是。”
“是。”
“一定。”
“平旌知道了。”
足足问了半盏茶的功夫。
直到听到一句老将军的高声呵斥，“别找借口，又不是要你生！”字正腔圆。
帐内外两位当事人，不约而同的刷得脸红了。
林奚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红了。
“正经点说。二公子也别怪我们这些老小子话多，你也到了年纪了。以前，老王爷和世子爷……提起你的事来，就直叹气。能不能别让长辈们这么挂心。”
萧平旌打小便在军中厮混，这位老将军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。听老将军这么说，尤其是提到逝者……一时有些扎心。
面对的是长辈，四下又无人。萧平旌不似年轻姑娘那样面薄。既然心底坦荡心中没鬼，自然是要引林奚出来跟长辈打个招呼。林奚早两年就认得魏广，印象中这是个有趣带又顽固的老人家。
林奚欠身行礼。
魏广关切地问她，“这边城什么不齐全，要准备的多了。林姑娘初来乍到，要用的东西可不少。姑娘看还缺点儿什么，回头列个单子给我。让人连着军中才买的时候，一块买整齐了。”
林奚愣了一下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，只好含糊的笑着道，
老将军……”
可还没说完就被老人家打断了，“诶，姑娘放心！千万别跟我客气。这账，单独算在二公子头上。”
林奚粉白如玉的脸颊，登时整片儿泛了红。
一旁的萧平旌，眼风掠过她，淡淡一笑。
“魏老将军，林奚也不是第一次来边塞行医，不用……”林奚还没说完，又被老将军抢了话头：
“是啊，你看我都忘了。当初甘南之战，林姑娘第一次见到二公子，就是在这甘州城吧！”
见这状况，萧平旌只好自嘲地轻咳了几声，又朝她使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林奚会意到，果断闭嘴了。这才能理解，方才萧平旌那串”嗯。好。是。是。”的回应，是怎么来的了。
经过这么一出，天色已晚。萧平旌让东青送林奚回去。
林奚坐在马车里，拂起车帘，却见这不是回軍衙的路。
下马车时，林奚抬头望见，这是一家叫金御堂的茶楼。
东青笑着跟她解释，现在这个点回去军衙，已经过了用晚饭的时间。姑娘肯定不好意思让厨子开小灶。总不能让林姑娘义务出诊指导，还回去吃干粮吧。
自周官家被遣送走之后，东青便接管了世子夫妇的东院的一切内务。论细致妥帖谁都比不上这位。林奚与他也是金陵旧人，便没有拘泥强推。主要是，她再不接受，怕是这位也要搬出“二公子”三个字了。
这是个由长廊围起来的方形四合院，墙上木刻的花纹繁复。天井里搭的是戏台子。两边是镂空隔断的茶室，两边是用膳的厢房。
林奚提着裙摆，一级一级地踩着木楼梯。甚至能闻到木头的香气。东青引着林奚上了三楼。一字排开站岗的长林亲卫，见林奚上来，并没有刻意回避她的目光，反而有礼貌的后退几步，称呼她一声“林姑娘”。
林奚抬眼一看，认出都是萧平旌的人，当下含糊的应了一声。快步穿过了折廊。
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，张口想问什么，又忍住了，转身先进了厢房去。
厢房宽敞明净，各式各样的清粥小菜一道一道的上来，摆满了桌子。
这么多，林奚正看得发愣，就听背后传来熟悉的人声，“特地吩咐给林姑娘做些清淡些的吃食。在軍衙，天天都是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吃的，姑娘家肯定吃不惯吧。”
来人正是魏老将军。
林奚颔首摇摇头，忙着道：“费心。”
“姑娘千万别客气。这账也是算在二公子头上。”
东青看这阵仗扑哧一笑，说道：“魏老将军，您这是要把二公子的家底儿都亮出来的意思？”
等他们走出去后，林奚还在脸红。
透过花格窗，她能看见窗外园子里密密的竹林，风吹得竹叶沙沙沙的响，漫天飞舞……
萧平旌不仅是甘州营主将，且辖领甘州，听闻这位大驾光临，金御堂的掌柜亲自接待引路。
这位老掌柜刚笑微微地说到，今天这菜是色香俱全，怀化将军肯定喜欢。一拉开厢房的门，就见屏风后面是一个姑娘的影子。被烛灯一映，姣好的身段的若隐若现。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，更让人想一探究竟。
萧平旌顿在了门口。眯起眼睛，倒退一步，看了下厢房外挂着的木制门牌。
听到那厢门口有人喊，“将军，是这边儿！”
老掌柜汗出如浆，只觉得眼前有黑雾飘过，拿手覆额，话都说不出利索地解释了一大通。
萧平旌只抓了“东青、魏广、特意、安排”几个关键字，就拉了门扉。
老掌柜被旋风般卷过的年轻人吓了一跳，正拿着手帕擦汗，又被赶到的东青架走了。都说怀化将军不近女色，今天这位是被下了降头吗。
林奚刚坐下，拿起筷子，就听到了脚步声。厢房的门扉被打开，她以为是店小二进来。抬眼一看，却是萧平旌。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。
他好像也没料到林奚一人在这吃饭。
“东青……他们……”林奚没站起来，得仰头看着萧平旌。她想解释下，却意识到她也不知他那两位副将究竟发生什么，跑去哪儿了。
气氛有点儿尴尬。
林奚坐在原地一时没有动。正犹豫该不该招呼他坐。
就看他似笑非笑的，开始拆着身上的装备……
林奚杏眼圆瞪。
怔怔地看着他反手往旁一甩，扯掉了自己的披风，连同佩剑一起放在椅子上，
又看着他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。
完全不需要她招呼。好像他就该出现在这厢似的。
她哑然。那只拿着筷子的手，被定格在那。在烛灯映照下，剔透娇嫩。仿佛得清手的肌骨。
萧平旌从她手边的小碟子里拿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，缓缓地勾起了唇角，一本正经道：“你先吃。我一会儿就过来。”
从进门到出门，萧平旌一套动作流畅自如。等他大步流星地转身出门去，林奚才回过神来，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留下的披风和佩剑。
萧平旌这厢，全部都是今日视察营地和开军事例会，聚集的甘州营的将领们。有充足的准备和完美的布局，再加上全营上下如虹的气势。前来赴会的将领们都兴致高昂，大碗敬着酒。
酒过三巡，已经有人已东倒西歪地趴着了。还清醒着的将领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。
鲁昭输了行酒令被罚问，怀化将军和林姑娘在大渝遇上时是个怎么样的情形，怎么就把林姑娘带回来了。
在甘州营，萧平旌那句几乎尽人皆知的“我喜欢”早不是秘密了。
面对众人求知若渴的眼睛，鲁昭发攻一样的，两指指着太阳穴，“在佘山的时候，听到林姑娘也在。我眼就这么一睁一闭，将军已经跑没影儿了。这人肯定要带回来啊，将军动真格追到的姑娘，还能让人跑了？”
“我说鲁昭，你应该知道我能听见你吧？”萧平旌眸色深深地抬起头。这位才噤了声。
可不知道又是谁说了句，“佘山啊，那是在磐城……大渝的军事重地。不是……既然这么危险都要开战了，将军怎么能让人一娇娇弱弱的姑娘独自在外面跑着，都不知会一声呢？”
众人听到两声轻咳。
”林奚去磐城之前，又没问过我意见。”萧平旌抿了口茶，声音喑哑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反正面部僵硬，也看不出心情有多好就是了。
“不对啊。这去磐城，只有从北境这一条路，也是得先到咱们甘州城。合着这林姑娘是走过甘州城，就直接给过了……”
“你别戳将军心窝子啊。人姑娘是走过他的地盘也没搭理他。”
“不是不搭理，像杳无音信。”
“嘘，小点声。将军就不要面子的啊。”
“我合着怎么也想的是，至少有书信往来，上言加餐食，下言长相思的。原来将军是单相思？”
“所以这好不容易碰上了，当然是不会轻易放人走了。林姑娘，那是二公子算计来的未来夫人。”
“快别说了，瞧将军脸黑的……”
有人闻言也看了萧平旌一眼。满面冷峻。是眼里漏出来的冷意。看上去很有些吓人。
他们这样说他曾经避忌的事情，这反应，已经是出奇的冷静了。
“我说，诸位，怎么今天都编排起我来了。”声音之低，低到听不太出情绪。
“这事，眼下的确不是秘密了。虽说，在当初还只是绝密的时候，也不是没人知道。”萧平旌飞起的眼角明显的颤了下，颌骨微微一动，竟自嘲的轻笑道：”不过……的确每条，我都是实至名归。”说完，就起身迈步出门。
房里的空气也静了似的。
萧平旌作为长林副帅，是上峰。没人敢罐他的酒。礼节性地喝了几碗。出来的时候，神清气正的。径直走向林奚那间厢房。快走到门前，却顿住。
朝身后自作主张跟上来的鲁昭使了个过来的手势，“你闻闻，我身上酒气重吗？”
鲁昭闻言关切地打量了他几眼，拦住旁边斟茶水的下人。挨个提了茶壶盖子来闻，最后倒了杯花茶给萧平旌，“我觉得，林姑娘应该喜欢这个味儿。”
萧平旌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，斜了他一眼，还是接了过来。
这刚刚端起茶杯，只听旁边的亲卫叫了一声，“将军，小心！”。
就见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撞到了萧平旌身上，于是手上满满一杯的茶汤都打翻都倒在了他身上。
小家伙粉雕玉琢的，约莫三、四岁的样子。热茶还在顺着萧平旌的软甲往下滴。他当即丢开了茶杯，把小女孩拉远些，问道：“烫到没有？”
小孩本能地有些怕军人，又或许是萧平旌声音有些高，小女孩眼看着眼泪花儿就往外冒。
萧平旌忙松了手，上下打量了她，见她衣裳上没有茶渍，应该没被烫到。
可不等他确认完，小女孩哭着就跑了。萧平旌无奈，总不好一把将孩子拎回来……
鲁昭递上了干手帕，“这是谁家的孩子，怎么也不看好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萧平旌接过手帕，擦着身上的茶渍，“得确认那孩子没被烫到才好。”
林奚听到外面的动静，刚打开门扉，小女孩就哭着撞到了她身上。
她屈着身子和小家伙说话，脸上有温柔的笑，几缕青丝落到颊边，她抬手掖到耳后。小女孩像是很喜欢这个姐姐，没再哭了。
萧平旌赧然，手指搔了搔鬓角。
她检查了下孩子的脖子和小手。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粉红色，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。
“不可以挠哦。”那喁喁细语，是萧平旌没有听过的。
林奚看了一眼跟门神似地杵在一旁的萧平旌。
“你看着些。”语罢，她转身进了厢房。
萧平旌不由呆住，好半天才轻轻答了个“是”字。
林奚拿了外伤药膏出来。就离开这么一会儿的飞功夫，萧平旌上刑似的，汗出如浆。
现在倒很少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来，林奚不禁莞尔。
走廊上光线昏暗。林奚看了看头顶的薄纱灯笼。曲着胳膊，撑在女孩的腋下，一手将小女孩抱起。借着灯源给她上药。单手抱孩子这种活路，对未出阁的姑娘是有些吃力了。没想孩子就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，林奚急忙又拢了拢她的同时，小女孩顺势揪住了林奚的衣襟攀着。领口顿时被拉得有点儿太低……
萧平旌眼神飘忽了下。紧两步走到她的身边，把孩子从她手里接过去。
林奚整了整衣裳。继续将药膏均匀地抹在那花骨朵似的小手上。
两位老将军不胜酒力出来透口气，正好看到这和谐的一幕，一位问道：“”这姑娘是？”
魏老将军小声道：“济风堂的林奚姑娘，二公子……的心上人。”介绍完。他问，“这是哪家的小孩子啊？”
“还没找到父母呢。”涂完药，萧平旌稳稳地把孩子放到地上来牵着。
眼下在这种气氛，甚是有趣，魏老将军说道：”看你们两个这样，倒也挺像这孩子的父母的。”
俩小年轻四目相对了一下。林奚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。萧平旌本打算反击一句，见她害羞成这样，不知道为什么，自己的脸颊也跟着有些发烫。
另一位老将军姓陈，是飞山营的，不常驻甘州，这是第一次见到林奚，叹道：“甘南之战的时候接送过老堂主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少堂主。以前只是听说，甚好。今日一见，果然好。”
听到老将军接送过师傅，林奚忙向他道谢。那时，萧平章命悬一线，是快马加鞭把人老堂主直接架来的。老堂主本年事已高，一路车马劳顿的，幸能及时赶到。萧平旌也跟着致谢。
陈老将军也是个爱看热闹的，原本想问二公子，你是以什么身份道的这个谢啊。又见林奚脸红成那样，便只是笑了一下。
不过，这对无比和谐的年轻人站一齐欠身致谢，倒像是在拜堂似的。正好旁边还跟了个滚床的。
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小女孩突然从萧平旌手里抽回手，泥鳅一样的开溜。萧平旌苦笑，真难讨好。
看着小女孩往走廊那头跑。走廊的尽头站着一对年轻男女。
那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小背影真让人说不出的怜爱。
“林奚。那个脚印……谢谢了……”
她知道，他要谢的，是同那个小身影一样惹人怜爱的男孩子。
她垂眸摇摇头道：“你说过你会尽力，我也说过，我会尽我的全力。”
尽管她未透露身份。可是她姓林。单凭她姓林。她就不可能不管不顾。什么都不做，抑或是做了没做好。就算没人怪她，她心里怎么可能轻易过得去。这是她守约的方式……
自从跟萧家正面交涉那天起，她就不可能只做林奚。
她垂首，正欲转身离开。抬眼就看到小女孩又走到他们面前。身后还跟着那对年轻男女。
那位公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顶，“刚刚我们怎么说的？”
小孩子两步上前，攥着萧平旌的衣角，“对不起。弄洒小叔叔的茶水，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还有呢?”那位姑娘问。
“谢谢小婶婶帮我上药。”
萧平旌和林奚都淡淡一笑，说没关系，说他们把孩子教得很好。
谁知，那位公子竟脸红地摸了摸后脑勺，
“不不，这是我侄女，和未婚妻。”
这位公子提到“未婚妻”三个字的时候，萧平旌眸色深沉地闪动了一下，装作没看到林奚那被烫到似的神色。
“对了。咱家这个小鬼头说有礼物要送给姑娘。小孩子一番心意，还请姑娘收下。”
小女孩那只背在身后的手，忽地变出一把小折扇。林奚会意到，蹲下和她道谢，微微一笑。
这样温柔的笑容格外动人，大概只有林奚自己不知道。萧平旌征了征。
他们跟这小女孩这家人说再见的时候，隔了好几步，林奚都能看到前面这对年轻情侣——那位姑娘脸红了……是很温柔很娇羞的笑，在姑娘脸上。还有，很开朗很明媚的笑，在那位公子脸上。
他看了眼身边的她。恰好她站的位置在阴影里，看不清她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。 只是萧平旌那垂在身侧的手，下意识攥紧了。
从佘山回来，他不断的提醒自己，当下应该站的位置是哪里。
可是林奚，我……哪怕一次，只有一次，也想以未婚夫身份站在你面前，能堂堂正正的，看着你的眼睛，跟你说几句话。
要怎样，你能原谅我？能给我一个，和你在一起的机会？
这些话，他真想一字一句的说出来，可偏偏说不出来。
楼下传进来的《武家坡》的戏段 ，唱的是投身戎、屡立奇功的薛平贵的故事。
走廊那头有人道：“整整十八年，等候一个人。这种事，想必只在戏里才能有了。”
“是啊。反正，不亲眼所见，我是不会信的。”
“倒也不是没有。 咱们二少爷不就有个等了二十年，求而不得的未婚妻。”
”别哪壶不开提哪壶。这人生在世，总归有一两样得不到的。都说，失之东隅，收之桑榆。林姑娘，就是二公子的那位桑榆了。”
“但等了这么多年，那位未婚妻，在二少爷的前半生里也是有着过分分量的吧。”
后面人声，分辨得出是鲁昭和东青。
他们说这话的时候，林奚眸子里似有一轮浅浅的光晕闪过，转瞬即逝。而萧平旌却看到。
她是。他在心里说。
“二十年”和“未婚妻”不管哪三个字，都沉沉的。是太沉重了。
林奚心被一刺似的。手中拿着的小折扇，还没来及得合拢，就掉在了地上。
萧平旌静静看着她。他扯了下领口，手指摩霎着颈上那根黑色的皮绳。下意识的。看着她蹲下，看着她拾起，看着她起身。
楼下的戏正逢转场，走廊里霎时人声安静。林奚将扇子合上。扇面在空中划过半圈，发出“唦”的声响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也在这刹，划过，合上。那该是弹指一挥间的岁月。和那些隐藏在岁月里的秘密。
林奚抬眸的这瞬，才碰上他的目光。手指不自觉地勾紧了红色扇穗的流苏。 那细细的红线，在小指勾上，缠绕了数圈。
她不知，萧平旌这样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，有多久了……
未完
最近更的很慢，所以两章的篇幅一起上了。
之前甘州营两人相认的太快了，为剧情好玩没有写情感。
二人在相认之前，应该是有很多纠结试探的内心戏的~我想补自己之前的遗憾，就有了这么多正面的关于未婚妻的小俩口的对手戏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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